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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章 系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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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章 系統

次日容訴雲又恢覆平常模樣。

容枕山果然給容訴雲請了一尊菩薩,哪怕當今百姓信仰神佛,容訴雲也是不信的,菩薩保佑不了他,也去趕不了他心裏的這個邪祟,甚至噩夢也攀附而來。

不過說起這個邪祟——

還是這番吵鬧。

早飯容訴雲正常吃的很少,容枕山想給容訴雲舀湯,他擺著手推了。邪祟吃的正香,立刻就不高興:“寶兒你這是要辟谷麽?”

容訴雲用帕子擦拭嘴角的並不存在的食物渣子,等著用茶。

顧牧青還在絮聒:“寶兒,你又不理我了!”

大哥還在,容訴雲沒出聲說話。

但容訴雲心裏兀自點點頭,想來這邪祟還挺有自知之明。

顧牧青豈會輕易放過他。

想起什麽,顧牧青突然叫了一聲:“我想起來了,寶兒,一定是有外人在,你才不好意思和我說話……”

容訴雲眉頭挑了跳。

不,就算沒有外人,我也不想和你說話。

只是不知顧牧青找到了什麽,突然很高興地道:“我就說系統有法子能和宿主溝通吧!寶兒,如果你想和我說話,你就在心裏把那句話認真默念一遍,這樣的話我就能接收到了。”

這是顧牧青第二次提到系統了,究竟是何種神魔之物。

容訴雲眼眸微微瞇起,心湖卻泛起淺淺漣漪。

[當真?]

“對對對!寶兒,就是這樣!你看你剛剛說的這兩個字我就聽見了!寶兒能再跟我聊聊天嗎?我無聊的都快發黴了……”

不,我並不想和你聊天。

甚至剛剛偷偷在心裏真的默念了一句話,容訴雲現在已經隱隱約約開始感到後悔。

自從這個邪祟給他送了一份西南地區的地圖,他就不似之前那般排斥,但總歸還是想要回避他。

可這個邪祟像是徹底打開了話匣子,言語比之前還密還細。

“寶,我想吃管家爺爺剛端上來的那個肉圓子!紅彤彤的,我看還淋著一層熱油,看著就好香哦。不用多,兩個就可以了,謝謝寶兒~”

容訴雲壓根不打算提筷子。

[不可。]

“……那一個可以嘛?”

“……”

看他不說話,顧牧青繼續道:“寶兒,你知道的,我這種無家無親的孤寡系統是天下最可憐的存在了。”

容訴雲頓了頓,管家已經給他送上了熱茶。

而他神色如常。

[你……沒有家眷]

“沒有啊。”顧牧青回應的理所應當。

他很理直氣壯,自覺自己沒說謊話。反正這個破爛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,哦,不,他現在只是一個系統了,自然沒有別的家人。

顧牧青的語氣有些可憐:“寶兒,沒有見到你之前,我真的覺得整個世界對我都是不公平的,好像所有的壞事都會發生在我身上,而我沒有任何家人朋友,孤獨無助,每天還要忙著很多事情,連覺都睡不好……”

難怪他那麽喜歡睡覺。

只是這話說得太可憐,無助又失落。

容訴雲無意識的捏緊了茶杯。

顧牧青說著抹抹眼淚,悲觀情緒洋溢在容訴雲的心湖:“作為一個系統,我好像總是被別的系統欺負,他們壓迫我,讓我每天起的比雞早,睡的比狗晚。現在好不容易遇到寶兒了,寶兒,你真的是一個溫柔善良又聰明的宿主!被他們看到一定都會搶你去,而且……我好害怕寶兒你不喜歡我……”

容訴雲咬咬唇角。

其實他不擅長寬慰別人,也沒有人這麽張揚而且大膽的在他面前賣慘,被顧牧青的情緒籠罩,容訴雲忍不住眉梢皺起,清潤的眉頭仿佛纖細竹葉,溢滿愁緒。

他討厭顧牧青嗎?其實並不是,只是顧牧青來的太突然,讓他不知所措。甚至到現在為止,他連顧牧青是個什麽東西都沒弄清楚。

這讓素來想要掌控一切的容訴雲有些挫敗。

但厭惡的情緒,應當是沒有的,只是他嫌他吵。

容訴雲薄唇輕啟,剛想說——

[我沒有不喜……]

“所以寶兒我能吃一塊管家爺爺送上來的獅子頭嗎?”

心湖中,顧牧青的悲傷瞬間消失不見,他似乎眨巴著眼睛。

很閃亮。

[……]

“咦?寶兒?寶兒你怎麽又不說話了?”

容訴雲忍不住想把這杯子給摔爛了,直到他狠狠夾了塊獅子頭,張口咬了小半口,這股煩人的聲線才慢慢消失。等等他吃完,重新用毛巾擦了嘴,他一口喝進杯盞裏的茶汁,緊緊攥著空杯子,杯盞上紋路被他揉了又揉,最後他的重重砸在了紅木飯桌上。

所以剛剛他是被顧牧青戲弄了吧!

稍稍縱容了顧牧青些,他就蹬鼻子上臉。

吃了一塊還要下一塊。

直到容訴雲端起茶盞,準備用苦茶的時候,他才安分了一會兒。

-

容訴雲不搭理他,到了午後他連午覺都沒睡,這個邪祟困的說不清話,轉頭就沒聲了。

世界終於安靜了。

容訴雲放下紙筆,去了前院,當下數不盡數的各種農具和種子堆滿了他的庭院,平時只擺弄書本的小公子突然變成鄉裏的農家小子,管家和容枕山狠狠的震驚了。

因為小公子近乎花光了他的所有錢財,全部用來購買當年種出來的糧食。

管家沒忍住:“小公子,我們府上的糧食是夠吃的。”

不僅夠吃,底下所有農莊每年盛上來的糧食也堆積如山,甚至容家手裏還握著大盛四大糧莊的鑰匙,誰都能缺糧,唯獨他們府上不會缺。

而容訴雲還在四處找錢。

大哥尚在世,庫房鑰匙自然還在大哥手中,容訴雲想了想,晚上吃飯的時候找大哥要了鑰匙。

容枕山一向有求必應。

容枕山當即就給他:“只要庫房的鑰匙夠嗎?這樣吧,我把咱們糧莊的鑰匙也給你,你若有什麽不懂就去問掌櫃的。”

“謝謝大哥。”

“你我兄弟言什麽謝?”容枕山笑笑,如果可以,他更想容訴雲像之前那樣,撲到他懷裏抱著他。

他的弟弟真可愛。

還更粘人了。

只是想起那晚容訴雲為何會伸出雙臂抱他,他的笑慢慢收了起來。

容訴雲溫熱湯匙剛剛入口,顧牧青才慢悠悠地清醒了過來,容訴雲懷疑他是聞到了味兒,鼻子這麽靈,又貪食,或許是只狗妖。

容訴雲閉耳不聞,含了一口鴿子湯。

任由他在心裏聒噪。

一刻鐘後——

“歪?寶兒,能聽到我說話嗎?”

“不能啊,那我待會再打來~”

一個時辰後——

“歪,寶兒,你已經兩個時辰沒聯系你的小可愛了~”

容訴雲正在整理書冊,右手昨天撞了玉,要好生養著,容訴雲索性左手起筆。

顧牧青在旁邊言了又言:“寶兒寫字真好看,坐姿挺拔,還有寶兒這手,手指細長而優雅,皮膚光滑細膩,抓著黑色的狼毫筆,一黑一白,簡直再為精妙不過了!此情此情,我當真想吟詩一首!”

容訴雲筆尖不停。

心裏卻不由嗤笑一聲。

“寶寶我聽到你在笑了,你在笑什麽呀?是想聽我吟詩嗎?”

“你還能做出什麽詩。”

“???寶兒你可就瞧不起人了,我好歹也是經歷九年義務教育的人。哦,不,我現在升級了,可是儲存了大批數據的超級系統了!”

“哦,那你可真厲害。”

容訴雲不信他的話。

就憑這邪祟取名字的方法,容訴雲也斷定他是個沒文化的邪祟。

不過,他的名字到底叫什麽……

容訴雲放下手中狼毫筆,左手張開又合攏,慢慢放松發酸的手骨,某個邪祟瞬間把作詩的事情遺忘的一幹二凈。

顧牧青眼睛呆呆的:“可惡,這個破爛系統沒有拍照功能!”

“?”

“這麽漂亮的手就要永遠記錄下來!”

見他又在說自己聽不懂的話,容訴雲眉梢微緊,強忍地扭正了話題:“你所謂的“系統”可助我成大業、成功績、亦或成權臣?天下怎會有此等好事。”

“那不是寶兒你特殊嘛,不過我之前也不知道怎麽就選中了你;後來看到寶兒考試第一名,三元及第!果然就該是寶兒你!”

“我需付何種代價。”

“代價?還要寶兒付出代價嗎?等等,好像是有的……寶兒你別急,讓我去看看系統守則,我也是第一次當統子,當初發的守則太長了,我就沒看過……”

容訴雲:“……”

他這樣的“系統”真的靠譜嗎?

隨後就是窸窸窣窣的翻頁聲。

幾息過後,顧牧青的聲線重新亮起:“寶兒我找到了!我們需要‘功成名就’點數達到一百點!成功了就名垂千古,否則我們倆都要涼涼啦!”

這個“涼涼”……應該說的就是死亡的意思。

可為何這個系統這般興奮?

不過當下容訴雲顧不上這麽多,他眉目低垂,眼裏閃動著冰冷的光:“何為‘功成名就’?”

顧牧青還給他認真讀守則:“宿主需在系統幫助下,分別在‘文學成就’,‘政治成就’,‘工藝技術’,‘物質文化’,巴拉巴拉等方面取得卓越成就。各個項目每升一級,宿主則可換取各等級的獎勵品。”

這點顧牧青清楚:“寶兒,之前我給你的地圖就是從獎勵池裏面拿的!”

容訴雲眼尾輕輕挑起:“是文學成就?”

“寶兒可真聰明!”

顧牧青調出了容訴雲的當前數據,嘖嘖稱讚:“咱們的寶兒可真的太棒了,這才多久啊,寶兒的文學成就就已達到百分之二十的百分點;寶兒知道什麽是百分之二十嗎?就是你們的五分之一!”

剛想問“百分之二十”是何意就被顧牧青提前解決掉疑難,容訴雲還從未如這段時日這般,接連被新文化沖擊。

仿佛看到了一個新世界。

他卻並不氣餒:“這五分之一是如何測算的?”

顧·新晉統子·牧青看得很清楚:“寶兒之前在書院做的那些策略,從小到大寫的,並且流露出去的詩集文作占據了百分之十。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寶兒在考試的時候寫的那篇文章!張貼出去後受到了很多學生學士乃至官員的觀望,所以一篇文章就抵了十分之一!”

“而且我看了一下那個一品的少師還評寶兒的策論:‘針砭時弊,內容充廣’!寶兒牛批!文言文都能寫得這麽好!”

一番談話下來,容訴雲大抵通曉了顧牧青是個什麽樣的存在。

知曉自己任務失敗會有何後果。

顧牧青也搞清了系統該做的事,只是他看容訴雲反應,甚是疑惑:“寶,你就不怕完成不了任務嗎?”

容訴雲表情淡淡:“我看起來怕死嗎?”

顧牧青默了默:“不怕……寶兒,你好像沒有害怕的東西。”

容訴雲涼涼道:“嗯。”

經歷過死亡而不畏懼死亡,他只會更坦然的面對這一世。披荊斬棘,逆流而上。

而當下最重要的事,就是怎麽快速地提高他的“文學成就”百分點,從獎勵池裏獲得下一份獎勵。

容訴雲在腦海裏默默記好顧牧青說的要點。

顧牧青突然佯嘆一聲:“是的哦,寶兒什麽都不怕,甚至,寶兒的欲-念都淡的可怕。”

容訴雲擰眉,出聲打斷他:“我有。”

他想國家安定,海晏河清。

“不,你沒有。這都多少天了,我都不見你沖過。”

容訴雲欲言又止,語氣古怪:“沖?”

“就是去舒緩,去釋放,去快樂。”

“?!”

“所以寶兒你是不是病萎了啊?”

顧牧青有些困了,用手背揉了揉眼睛,壓著困意唏噓道:“十七歲的少年沒有起立的念頭,這已經是世上最可怕的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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